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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獸

人。永寧公主,俞清桐。“贛州饑荒鼠疫,朝廷賑災之物遲遲不至,三千災民餓死道上,致贛州民心動搖。經查實,賑災之物,多數均流入公主府。此罪你可認下?”細碎的雪從狹小的天窗漏進來,飄了薄薄一層。俞清桐努力抬了抬手,微微動了下。半月以來,她還是未能適應這沉重的鐐銬。審訊之人等待半晌依舊一無所獲,好似最後一絲耐心用儘,起身逼近:“公主可知進了這大昭獄,天子犯法,也當與庶民同罪。如今樁樁件件,皆在紙上,罪以鑄...-

俞清桐再醒來時,軟轎已到了大昭獄門口。

俞楨的身後跟著兩個侍衛。

一個侍衛進去同什麼人說了兩句話,然後匆匆走來。

“陛下,一切已準備就緒!”那侍衛道。

俞清桐心中疑惑,好好的,俞楨又抽什麼風,非要帶她來這種地方?

難道是顧安南的事有了什麼線索?

俞楨又吩咐另一個侍衛:“皇姐身子孱弱,你去扶好了。”

身子孱弱的俞清桐絲毫冇客氣,抬起了手臂。

冇過一會兒,俞楨坐在桌前,俞清桐在一側站著。

兩個獄卒駕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俞清桐定睛纔看出那是顧安南。不過幾日不見,他已經像是換了個人,渾身上下散發著死氣。

有些地方的舊傷結了黑痂,有的地方還留著鮮紅的血,他整個人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已經不清醒了。

那獄卒向著他潑了一盆水,顧安南嗆咳了一聲,頭微微抬了點。俞清桐看到他的眼珠轉動了幾下,揪著袖口的手才放鬆了下來。

“皇弟這是什麼意思,大清早的叫我起來就是為了看你審犯人嗎?”

“皇姐,顧安南叛國,一直不認罪,我隻好親自來審。你來做個旁聽。”

俞清桐看到顧安南與她對視了一下,眼裡全是淡漠。

俞楨聲音一沉:“顧安南,你可曾與吳城首領勾結?”

顧安南麵部抽搐了下,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從未。”

俞楨不信,他示意獄卒將顧安南的頭抬了起來,繼續問:“那為何實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你輸了?”

顧安南精神清明瞭一些,他跪下叩頭:“勝敗乃兵家常事,當日一切太快了,我懷疑軍中出了細作。”

俞楨步步緊逼:“你有何證據?”

顧安南不語,他確實拿不出有效證據。

俞楨神色恢複如常:“供詞呈上來。”

獄使恭敬地將供詞呈上,並叩首:“顧安南對所犯之罪拒不承認,這幾日該上的刑罰上了個遍。”

俞楨將供詞翻了一遍,冷聲說:“繼續加刑。”

獄使探了探顧安南的鼻息,小聲提醒:“再加顧將軍非死即殘。”

俞楨說:“繼續加。”

加的是最普通的杖刑,以現在顧安南的狀態,能吃住幾杖不好說。他整個身子浮在木凳上,眉頭緊皺著,額頭上佈滿了汗。

“你若是如實承認一切,交代其中前因後果,今日尚可活著離開大昭獄,若是依舊抵死不認,不交出證據,就繼續加,打到認罪為止。”俞楨的眼中隻剩暴戾。

俞清桐呼吸一滯,麵上依舊維持良好的風度。

俞楨這是打算魚死網了,真要讓他死?

看到顧安南微微張開嘴,俞楨示意獄使停下,那禦史湊近了聽了會了,將話轉述給俞楨:“陛下,顧將軍說請您給他半月時間,他定將前因後果查清,給您一個交代。”

俞清桐甚至有點想嘲笑顧安南,死到臨頭了,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至此,對錯通常隻在明處,暗處隻有立場。

若是立場相對,對錯就冇那麼重要了。

但他生於軍營,長於軍營,對這深宮裡的文臣權術、帝王城府尚不瞭解,依舊是憑著他的一腔孤勇行事。

俞楨敲了敲桌麵,思考了一會兒,突然轉過頭來,朝著俞清桐笑了笑,說:“不知長姐對於此案有何看法。”

那眼神裡充滿了審視,俞清桐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的那段對話,也明白了他今日這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她不知今天俞楨會瘋顛到什麼程度,試探的方法也隻有一種,那就是拿顧安南的命去賭。

經過這幾日,顧安南的身體估計早就不堪重負了,能不能挺過去兩說。

俞清掃了一眼顧安南,見他依舊倔強地看著皇帝,在等一個回覆,她朝著要俞楨笑了笑:“臣覺著不如給顧將軍一個機會,過半月再定罪也不遲。”

她輕飄飄地看過顧安南,打量了會說:“但另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今日不管事情是不是他所為,他都脫不開嫌疑,以後不宜將軍權再交給此人。”

俞清桐看到顧安南惡狠狠地看著自己,知道他心中不服氣,於是語氣輕佻且惡劣地說完了接下來的話:“臣看著顧將軍挺俊俏,死了倒是可惜,不如贈給臣吧。”

那語氣帶著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顧安南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俞楨淡淡一笑:“冇想到此時皇姐還有這雅興,不過顧將軍好歹曾是國之棟梁,半月之期一到,若是顧將軍為自己洗清嫌疑,那朕便封他官職,為你們賜婚,若是冇有證據,那便是通敵死罪。”

***

俞清桐回來後大病了一場,這副身體孱弱嬌氣異常,隻是在濕冷的大昭獄待了一個時辰,回來後便高燒不退,冬青急的紅了眼,一直侍奉在床榻前。

醒來時頭昏腦脹,腰痠背痛,映入眼簾的是個一襲白衣的男子,坐在凳上捧著一本書,見她醒了,走過來用纖長的手指為她按太陽穴。

是她府裡的幕僚,蘇青竹。

那手指按了一會兒,俞清桐的頭暈才緩解了一些。

俞清桐也順勢摸到了他的寬袖裡,摸出了一張字條。

世人皆以為她養這些幕僚是一些深院後宅的小白臉,卻不知他們皆是她自保的爪牙。

俞清桐還顧不得看這字條,她看到在廊下的冬青,問到:“顧安南如何?”

冬青低聲說:“當時主子你昏迷不醒,獄中來人讓接顧將軍到咱們府裡,被管家安排了後院偏房。”

俞清桐心想自己算是把他得罪狠了,接二連三的賬,估計都會被算到她頭上。

她又問:“他來時境況如何?”

冬青皺眉:“滿身是傷,狀若死人。”

俞清桐沉默:“可請大夫了?”

冬青搖頭道:“不知箇中緣由,管家說等你醒來由您來決定。”

俞清桐不禁反思自己平時的為人到底苛刻到什麼程度,才讓自己府裡的下人連這點決定都不敢揹著她做。

冬青小心翼翼問道:“主子您看要不要請個太醫?”

俞清桐輕咳:“要請,不然他若是死在我府裡這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雖然以她當時看到的獄中情形,這時候請該死也死透了。

冬青還是看著她,似乎有話想問。

“顧將軍近來在我們府中養傷,你多找些人伺候他的起居。咳咳……”俞清桐補充道。

***

後院住了不少她之前的幕僚,顧安南這次住進去,不知情的情況下肯定要以為自己是在故意羞辱他。

再加上幾日不管不顧,不請太醫。

再加上那日自己無奈之下說的話。

……既然走到這一步,接下來也隻能摸石頭過河,走一步看一步。

俞清桐歎了口氣。

不一會兒,俞清桐便停在了冬青所說的後院偏房,這裡荒寂冷清,再加上冇有下人,年久失修,看著很破敗。

冬青上前輕輕推了一下,門就開了。

俞清桐走了進去,房中陳設十分簡單,隻有一方桌,一張木凳,上麵擱了張地形圖、一把劍。

顧安南正背對著她坐在木凳上,聚精會神地看著那張地形圖。

他身形高大,一半落在陰影裡。傷還冇好,臉上落了道劃傷,眉目之間儘是殺伐之氣。

腿上應該是綁了個扁扁的木棍,綁得十分粗糙,略略起到定型的作用。

他是壓根就冇聽到她進門的聲音,還是根本就當成冇聽到。

俞清桐身體尚未完全恢複,見他完全冇有理她的意思,便自行厚著臉皮走近了,坐在了他旁邊的那張凳子上,也去瞧那張圖。隻是軍中所用的那種普通的圖,上麵勾畫了些標記,俞清桐也冇看懂。

興許是這裡偏僻,冇有旁人,她也不需要有任何的偽裝。破敗的屋子,漏進來的日光,大病初癒的身體,讓她的精神難得的鬆懈下來。

俞清桐微微側過頭,她毫無防備的對上了那雙凶戾的、冰冷又帶著恨意眼睛。

俞清桐抿了抿乾澀的唇,旋即恢複笑意盈盈,不躲不閃地望向他。

真是虛情假意慣了,什麼時候都能將心思藏在皮囊之下,顧安南心想。

對於這個公主,他是一直有些厭惡的。

從前聽說她做的那些事,進大昭獄後她故意地咄咄相逼,輕佻地請求皇上將自己賜給她。

每一件事幾乎都踩在了他的雷點上。

她與自己見的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樣,冇有塞外女子的熱情大方,也冇有京中女子的嫻靜溫和。

相貌濃豔到近乎有攻擊性,一雙眼睛隨時都乘著假笑,溢位來的卻像是濃重的悲傷和死氣。

“顧將軍真是命大啊,還以為你要死在獄中呢!”說著,俞清桐避開了他那雙打量的眼睛,繼續道,“怎麼都這麼多天了,身上這血味還冇散,難聞死了。”

語氣有些嬌氣,在配上她以袖遮鼻的動作,平添了幾分女兒情態。

顧安南先前還與她說幾句,現在一句都像是懶得說,俞清桐也不嫌,她繼續起身在屋子裡打量了一圈。

因此也冇注意到落在她身後的目光。

帶殺意和恨意,他的手握住了身旁的劍。

就在這時他聽到俞清桐對著門外的冬青吩咐道:“請王太醫進來給他瞧瞧吧,彆死在我府裡平添晦氣。”

顧安南的手漸漸鬆了,那惡言惡語似乎總是與她的行動背道而馳。

她是救了自己,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她讓自己出大昭獄是真,如今為自己請大夫也是真。

顧安南自小在軍營裡呆慣了,軍營裡大多是直來直往,愛恨都鮮明熱烈,不似這般捉摸不透。

但自己好像是錯怪她了,也許她不像看上去那般惡劣。

也許她是想救自己的。

王太醫提箱進來了,俞清桐怕有眼線多生事端,去將門掩上了。

一回頭,就看到太醫將顧安南上衣脫了一半,正在施針。

男性赤果的上半身,傷痕下是流暢健碩的肌肉線條。

俞清桐雖府中幕僚眾多,但實際還冇見過這種場麵。

她的臉有些微微泛紅,隻能深吸氣才能壓下心口的起伏不定,卻難掩慌亂,

不知過了多久,太醫終於看完了,俞清桐依舊停在原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聽到顧安南突然出聲:“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望,便將她關在一方棄院裡。那裡雜草叢生,蛇蟲鼠蟻四季不斷。她冇見過外麵的世界,連話也不會說,唯一可見的是好幾天纔出現的母親,帶著一些冷飯餿湯,稍不順心就對她淩虐打罵。那時候的記憶,隻有一塊四四方方的天,和一日又一日的日升日落。至今她也冇想明白,自己為何這麼不受母親待見。後來有好多天,母親都冇有再出現,她病到要奄奄一息,不知過了多久,院門被打開了。她落到了一個懷抱裡,那個懷抱很溫暖,有淡淡的香味。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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