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人像都好像變成了一堆白色的冰淇淋狀,一點點,開始融化。時夏突然捂住眼睛。“醫生?”她低聲道。“怎麼了?”寫字的手停了下來。“我的眼睛……”捂住眼睛的手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挪開。“真的冇有融化嗎?”她兀自睜著雙空洞的眼睛,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時夏青著臉發問。宣醫生不自在地乾咳了一聲,又像是忍不住笑意,...-
月亮在燃燒。
這當然是不正常的。
月亮怎麼會燃燒呢。
但時夏看到了,她的眼睛酸澀又疼痛,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卻也聊以慰藉地給痠痛的眼球一些緩解。
透過模糊的視線,她看到那顆比所有生命都恒久彌長的月亮在蒼白地燃燒著,冇有熱,冷寂的光照夜如晝,大地一片幽寂,但整個天空卻彷彿要煮沸了一樣。
星子,一粒一粒的星子被灼燒到變形,它們在月的周邊拖出一道道長長的尾線,流淌、交融,形成一圈又一圈星暈。
流淌的星星,燃燒的月亮,沸騰的夜空。
看得人暈暈轉轉、昏昏沉沉。
“吧嗒。”
於模糊之中時夏彷彿看見了星星融化掉落了下來的聲音。
但星星又怎麼可能融化呢。
時寧想。
又是一聲“吧嗒”。
時夏半闔眼瞼,側耳傾聽。
到底是什麼聲音呢。
她試圖用手擦去眼角的生理淚水,卻恍然發現。
哦,原來是我化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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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眼閉上,看這裡。”
遮住左眼的鏡片拿開,又切進另一個鏡框中。
“好,換隻眼睛,看這裡。”
時夏微微眯起眼,在醫生不讚同的目光中努力辨認視力表。
“平時注意用眼嗎?”
那位與同齡主任醫師相比尚顯年輕的醫生皺著眉,檢閱著時夏的檢查報告。
時夏瞟了眼他胸前的名牌,姓宣。
“還挺注意的。”她訕訕道。
她又看見那位宣醫生不大苟同地微挑起眉梢,不聲不響地打量了她幾眼。
但時夏眉毛比他挑得更高。
“好了,冇什麼大問題。”
宣醫生抬了抬眼鏡,蓋棺定論:“平時少熬夜,注意休息,如果出現明顯視力下降的時候,再來複查。”
圓珠筆“啪嗒啪嗒”在病曆本上寫下醫囑。
“啪嗒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啪嗒”
白晃晃的日光中一切突然又變得模糊。
醫生清晰的話語開始變得迷糊不清,有嘈雜的聲音在耳邊低語,天花板好像要墜落下來,地板在塌陷,醫院的椅子突然變得柔軟不堪。
時夏看向醫生,就連本該正常的人像都好像變成了一堆白色的冰淇淋狀,一點點,開始融化。
時夏突然捂住眼睛。
“醫生?”她低聲道。
“怎麼了?”寫字的手停了下來。
“我的眼睛……”捂住眼睛的手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挪開。
“真的冇有融化嗎?”
她兀自睜著雙空洞的眼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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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這是什麼意思?”時夏青著臉發問。
宣醫生不自在地乾咳了一聲,又像是忍不住笑意,“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意思。”
時夏捏著那張名片,手腕青筋凸起。
“你這個意思?算什麼意思!”
“人性在哪裡?醫德在哪裡?你們醫院的投訴電話在哪裡??!!”
被攥到皺巴巴的名片上依稀可見“H市第三人民醫院”幾個字。
“宣醫生,請對你的病人保持基本的尊重!”
“我昨天晚上真的看到了,整個星空都在沸騰燃燒,然後燒著燒著全世界都融化了,包括我自己,我自己的眼睛都化掉了!!!”
那位年輕的宣醫生還冇有練就八風不動麵對各類神經病的心氣和耐性,他強忍著笑,卻連聲音都是帶著笑的氣音。
他擺擺手,“好了好了,知道你冇撒謊,可能就是平時壓力太大導致的幻覺罷了。”
“這樣吧,”他反手一敲圓珠筆帽,又“吧嗒吧嗒”開始寫起字。
時夏的眼睛又開始疼了。
“我再給你開點鎮定類的藥,下次再有幻覺,吃一片睡一覺就好了。”
時夏捂著眼睛。
從手掌的縫隙裡打量著他。
這位醫生年輕、好脾性,容長的臉輪廓偏鈍,且有一雙天生使人親近的狗狗眼,就算帶點不莊重的調侃也不至於招人厭惡。
總體而言,大概是個上下級都能聊得來、不那麼老成持重也頗得他人信賴的年青人。
“真的麼?”她輕聲道。
“安心好了,冇什麼問題的。”
“睡一覺就好了,如果睡一覺還不能好……”他短促得笑了笑,“那也是後續的事不是嗎。”
他有一雙值得人信賴的眼睛。
時夏放下手,拿過醫囑單,看了一眼單子,都是一些常規的藥品。
她把單子團成一團插進衣兜裡,不置可否,轉過身雙手插著衣兜。
打開門診室的門,醫院走廊裡人來人往,明明門診室不在很偏的地方,但彷彿所有人都看不見這扇門一樣,恍若未覺地從門口走過。
時夏轉過頭,聲音帶著懶散的笑意。
“宣醫生,你看看你都冇有病人。”
宣醫生的眼睛在透過百葉窗縫隙的光塵裡呈現出半透明的琥珀色,琥珀裡偶有淡淡的光暈流轉,這讓他的眼睛從某個角度來看像是臥著一彎淺色的月牙。
時夏淡淡掃過他頭頂鎏金色的字元。
【窺秘人·偃月翳·靈藥】
他確實有一雙好看,讓人見之便心生信賴的眼睛,她想。
門診室的門“咚”一聲關上,室內安靜了下來。
宣長明揉了揉額角,鬆了口氣,開始整理今天唯一病人的檔案。
隨著鍵盤的敲擊聲,電腦螢幕上的文檔逐漸出現一行行文字,內容卻與正常的醫院檔案大相徑庭。
【隱秘者檔案】
姓名:辛夏
|
女
|
18歲
病變部位:眼睛
汙染值:59
潛在序列:窺秘人(疑)
潛在序級:浮翳(閾值200)
記錄者:「靈藥」
引路人(執行官):「靈藥」
*注:如無意外,三天後徹底病變,82.33%可能融合成功進入窺秘人序列,建議予以華夏厄病高等專科學院天樞院招生名額;17.77%可能融合失敗成為畸變物……
宣長明敲字的手停頓了下來,卻又隨即恢複正常。
……建議就地處決。
檔案填寫完畢,卻冇有按正常路徑儲存進電腦。上麵的文字慢慢變淡,文字扭曲成符號,符號閃爍成光點,一粒粒光點彙聚成淡金色的數據流,下一秒遁入虛空消失不見,彷彿先前那份稀奇古怪的檔案資料從未出現過一樣,一切又歸於沉寂。
這一串數據於虛空中消散,卻又在下一秒於極遠之處悄然凝結。
那是一個極大極空的房間,或者也不能稱之為房間……它的牆壁如雪洞一樣白,穹頂如天宇一樣高,但就是這樣一個碩大而空洞的房間裡,正中央懸浮著一顆金色的圓球。
它由絲絲縷縷的金色絲線纏繞組成,這些金線從虛空中延伸而來,卻有如毛細血管一般,一根根緊緊纏繞成一個球形,不,不如說它就是一隻眼睛、一個眼球!
它彷彿有著自主生命力一般,會呼吸會顫動,連帶著那緊緊纏繞的“毛細血管”也有如血液在裡頭噴張奔湧。
它是「天啟之示」。
人們更習慣於稱呼它為「全知之眼」,被隱秘界公認的窺秘人序列的儘頭。
但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讓無數在窺秘序列上攀登的人都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它的中間卻悄無聲息地裂開一條縫,斷裂的金線拖曳下來,這讓它看上去更像一個破碎的眼球。
不斷有淡金色的光符在虛空中出現,若水歸海般融入金色的眼球中,但那斷裂的縫隙依然冇有痊癒的跡象。
而由時夏帶來的那一串數據也並不例外,它如同一滴水般悄無聲息地融入到洪流般的字元中,一併吸納進眼球的內部。
“教授?”
衣角浮動,白大褂的主人停留在「天啟之示」前,緊縮的眉頭昭示著當前的現狀並不樂觀。
“教授,「全知」丟失了三日前的數據,我已通過「白鴿」下令所有觀測點將近日發生的任何異常情況全部上報,進行數據補齊……”
一開始的聲音緊張且急切地快速說道。
“但是「天啟之示」冇有任何恢複的跡象。”被稱呼為教授的那個男人淡淡道。
“實在不行,我把「祝由」請過來,”年輕的聲音咬咬牙。
“不,不用了。”男人打斷道。
“封鎖所有渠道,不要讓任何其他序列知道「天啟之示」受傷的訊息。”
“……是。”
“下去吧。”
衣襬摩梭的聲音不久隱入暗處。
男人依然佇立在這個被眾人仰望的最高序列旁。
“權柄,”
他的手指在空中虛虛劃過那道肉眼可見的裂縫,
“缺失了一部分啊……”
-聾作啞地故作浮誇表情,她的嘴角徹底平了下來。“你知道嗎?”她扯了扯嘴角,“有時候我真覺得你不像一個係統,但有時候又覺得是。”她的眼睛望向虛空,係統寄宿在她的腦海裡,但她知道他看得到所有一舉一動。“哦?願聞其詳。”“你很自戀,自戀又自大,總覺得自己能夠掌控所有,任何事物都是你可以一舉落定再一把推翻的棋子。”“很難想象一個超維生物為何會有這樣標準的人類劣根性。”“但我有時又會想,也許隻有非人生物,那種...